概视频>人物>萨子 :这棵树怕冷,所以日夜兼程

史铁生说“人的故乡并不止于一块特定的土地,而是一种辽阔无比的心情,不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这心情一经唤起就是已经回到了故乡”。

萨子在2012年的时候背着一棵树从北京走回了他的故乡,故乡并不是一个具体的终点,而是一种情愫吧。

选择树作为他的表达方式就与他的家乡有关,他一直在寻找一种能表达自己的材料,这种材料置换他的流浪生活,能够表达底层生命的生长。他说自己和父母已经离开家乡多年,原来的旧房子卖给了别人,房子卖的时候屋后有一棵小的树,等再回来看的时候房子已经显得低矮,那颗树却在长高。树相比于他之前背的砖块儿来说,树的生命力让它这个材料有更多的可能性。

我准备先讲讲他在路途中遇到的有意思事儿,讲这些好像是在给人解闷儿,我不想把他的经历变成给别人解闷儿的故事,但是历史上什么残酷战争、学术争鸣、政治或者风流韵事都会变成茶余饭后给人解闷儿的谈资,所以我就在这里随便唠唠吧。

比如他的“房车”,他说睡觉前要把房车上的东西放进帐篷里,你可能以为一个艺术家只是为了体味路途的磨砺,后面跟着豪华房车甚至仆人?但是他的房车不是靠发动机,而是靠萨子的体力这种清洁能源做动力,人车分离,可推可拉灵活多变。推这个小车上路是因为回新疆老家的后半段要穿过很多人迹荒芜的地区,走几天几夜都走不完的无人区,要带够七天以上的水和粮食。各位观者想象一下,一个男人背着一棵树,推着一个自己改装的铁皮小车,无论刮风下雨还是艳阳高照都跋涉在路上,这看起来真是令人困惑。

萨子在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行为方式呢?这个行为每天从早到晚都在走路,重复地走路,对身体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行为艺术和身体是分不开的,玛丽娜、小野洋子、博伊斯他们都在用身体表达自己,博伊斯曾经把划伤自己的刀认真包扎起来,小野洋子的《切片》让观者剪下自己的衣服,玛丽娜《节奏0》差点送命,因为有一个观众把上膛的手枪塞进
她的嘴巴里准备开枪。

山西柳林地区遭遇黑风暴,我紧紧握住车把,趴在地上,感觉那风要把房车吹到天上去似的。几分钟后,黑风暴过去了,我还活着。

萨子说自己选择这个方式是因为之前在他抑郁症的时候,有一个朋友介绍给他一份考古相关的工作,工作中有很多体力劳动,他的身体在劳作之中得到了安抚,他的情绪得到了好转。有过这样一种经验之后,他认为体力可以缓解空洞的焦虑,这一点我是同意的。最近在读的《京华烟云》里有这样一个片段,男人回到家中发现自己的妻子被日本人奸杀死在床上,肚子的伤口还在往外流血,小儿子的脖子被熟练地用刺刀划开一个叉号,已经咽气。他没有哭,他觉得自己眼睛无比地干,那些眼泪和血液倒流进他的身体,他的老母亲在屋外上吊自杀,他把母亲放下来,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号啕大哭,他想一把火把这个房子烧了一起死去。他的伯母受了重伤,请他帮忙煮一根人参,他点了油灯,在寂静的厨房清洗,一节一节切成段,放在锅里煮。他在做这些的时候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脱离了刚才的事情,只剩下做一碗人参汤。

他在从北京到新疆的路途中,也只剩下路途,古今过往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只背着他的树,回他的家乡。

他要回他的家乡去,这棵树怕冷,所以日夜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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