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视频>人物>肖胜杰:半明半暗的云

“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这是王小波《黄金时代》里的一段话,肖胜杰所做的艺术就是在受捶的过程中去拯救自己的感受,让自己从在麻木中鲜活起来。

而鲜活的代价就是更重的锤击,甚至是濒临死亡的陌生体验,在新奇的事物中重新唤醒自己的感受。

他做的一个行为作品是把自己固定在一把椅子上,不吃不喝七天看自己生理处于极端情况下思想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他想体验地震中那些靠顽强意志存活下来的人思想经历了什么样的过程。最开始是生理上被困住的不适应,再就是饥饿的折磨,人被困在椅子上不能休息的折磨,在第四天体力不支的时候勉强补充了一点葡萄糖,再后来他说没有前几天那么难捱了。尤其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意识变得丰富和模糊,再想起某件事情的时候不是在想这个事件本身,它们都变成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我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我现在想起我的小学就是雨后杨树的新叶在阳光下闪烁的光的感觉,是一种细细碎碎的的光的感觉,他困在那把椅子上,好像终于有时间穿越回忆,来到自己最初的思维中,那是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童。

他做木刻作品也是在寻找这种孩童的感觉,每天坐下来像参禅一样刻一棵大树的年轮,感受着三角刀划在木头纹理上的感觉,在这样简单的仪式之后,心就沉静了下来,这一过程疗愈了自己在世俗世界的浮躁,回到天真者的状态 你才会对一个叶子、木头、对任何一个物有感受,越单纯你越能感受到细微的东西。

另外一场行为发生在中东,他为自己设置了一个文本,然后上路了,用这个路途上真实发生的故事丰满了自己虚构的世界。选择中东是因为他在此之前刚去过欧洲,他想在这一种对比感中更直接地去发现,文化对于人的塑造。

我们一出生就被食物、家庭、集体的文化塑造,在塑造之外所遇到的东西视而不见,甚至面对我们感受到的东西都没有办法找出一个词汇去形容,我们已经被塑造,被限定在一个秩序之中。
在旅途中他睡过满是弹痕的枯木,也在萨戈达差点被爆头,在等死的桥洞中体验人的绝望,这些全新的体验让他变得敏锐。在萨戈达相对开放的城市,有位女孩邀请他去家里做客,他必须化妆成女性避免被村里人发现,他当时根据这一情节做了一个行为艺术,就是和姑娘牵着一根绳子走在无人的田野,这有点像《山楂树之恋》里的情节,静秋和老三牵着一根小木棍。没想到这一行为被保守派的人看见,他们觉得这是有伤风化要把肖杀掉,当地政府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派了七八个人拿着枪一路把他们护送出去,这才躲过一劫。

他和我讲曾经到过一个桥洞下面,那里都是聚众吸毒的人,他们无家可归,或者有家也不想回,自己看到他们觉得看到了地狱里游荡的鬼魂,这样等死和死了在地狱有什么差别。

旅途中也有让他觉得非常有乐趣的事情,他说有个地方的人对他们特别热情,知道他是画画的都跑来要他的签名,弄得他没办法画,躲到朋友家的屋顶上,女人们知道了也都纷纷跑上隔壁建筑的屋顶,对着他大喊“肖”,然后飞吻,立马又害羞地躲起来。
我觉得这一刻女人洋溢着最单纯的快乐,我觉得这一刻肖感觉周围人的感觉,女人的笑声,细纹皱起的线,被风吹起的面纱,还有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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